乱世,由项羽分封拉开的半决赛序幕
原标题:真正的乱世都是一场大型赛事:项羽分封拉开半决赛序幕
秦末的乱世,真正的高潮部分是由项羽分封拉开的。
项羽分封天下,田都与田安拿着项羽颁发的委任状,到齐国接管地盘。
齐国的实力派田荣对此极为恼火:项羽凭什么对齐国指手画脚?齐国是我的,谁敢来抢地盘,我就弄死谁!
田都一看田荣这种架式,当时就选择了跑路。因为他知道,如果再呆下去,随时有可能被田荣火并。万般无奈之下,田都跑到了项羽那里寻求庇护。
但田安并不服气,屡屡挑衅田荣。于是,田荣亲自出手,把田安火并了。
田荣怒,追击杀齐王市於即墨,还攻杀济北王安。——《史记》卷九十四·田儋列传第三十四
后世许多读者认为:项羽分封的最大失误,就是没有封田荣为齐王。
这就是典型的“站着说话不腰疼”。封王不是随便一句话的事,封王意味着你得给他划一大块地盘,这块地盘从哪里来呢?
如果分封之事项羽可以全权做主,他肯定希望封上二三百个王。这样一来,每一个王的权力,恐怕比一个县令大不了多少。届时,项羽就可以从容地逐步蚕食各个诸侯王,最终一统天下。
可惜,各国实力派谁也不是傻子,这种变相削藩的做法不可能得到他们的同意。
再说了,就算项羽封田荣为齐王,田荣也不会满意的。
早在项梁还活着的时候,田荣就通过扶植老齐王田儋儿子(齐王田市)的方式,控制了整个齐国故地。现在,项羽把齐国一分为四,再让田荣做其中一位齐王,田荣怎么可能满意呢?
田荣乃立田儋子市为齐王。荣相之,田横为将,平齐地。——《史记》卷九十四·田儋列传第三十四
项羽之所以敢这样欺负田荣,主要是因为齐国内部不稳。被田荣扶植的齐王田市不满被田荣当成傀儡,于是跑到了胶东,准备听项羽的话,做胶东王。
田荣勃然大怒,带兵追到胶东,杀死了田市。驱逐田都、杀死田市和田安,田荣用这种铁血手段震慑住了齐国的反对力量,于是自立为齐王,项羽分化齐国的谋划破产了。
於是田荣乃自立为齐王,尽并三齐之地。——《史记》卷九十四·田儋列传第三十四
如果按照怀王之约,秦国应该由刘邦占据。但项羽把刘邦弄到了关中,然后把整个秦国一分为三,分别由章邯、司马欣和董翳占据。
后世读者对项羽的这一手还是赞誉颇多的:既赶走了刘邦这个心腹大患,又分化了秦国的力量。
在我看来,这种说法未免有些太乐观了。赶走刘邦的确是妙笔,但把秦国一分为三真的有用吗?
章邯、司马欣和董翳绝不可能在秦国和平相处,他们都希望兼并掉对方,自己成为秦国唯一的合法政府。由于秦国特殊的地域,使得秦国永远都会是逐鹿中原的头号强者。不管项羽怎么分割秦国,用处都是不大的。
项羽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扼制秦国的迅速复兴,可现在的项羽被困在齐国,实在是无暇分身了。项羽好不容易消灭了田荣,又传来了刘邦统一秦国的消息。这个消息导致项羽的关东攻略被打乱,只能匆忙地回头对付刘邦。被项羽灭掉的齐国,又在田荣的弟弟——田横的率领下复国了。
以故田横复得收齐城邑,立田荣子广为齐王,而横相之,专国政,政无巨细皆断於相。——《史记》卷九十四·田儋列传第三十四
张耳拿着项羽颁发的委任状,到赵国故地接管地盘。但赵国还有一个实力派叫陈馀,陈馀不服张耳,所以联合田荣把张耳赶走了。
据说,张耳和陈馀当初是好哥们,但因为封王的事情,双方翻脸了。
项羽为什么只封张耳不封陈馀呢?理由和分封齐国诸田差不多。一是没那么多地盘,和稀泥只能把所有人都得罪;二是希望各诸侯王火并,自己收拾残局。
之所以选择张耳放弃陈馀,一是因为张耳在赵地的名声更大;二是因为陈馀并没有跟随项羽入关。
张耳之国,陈馀愈益怒,曰:“张耳与馀功等也,今张耳王,馀独侯,此项羽不平。”——《史记》卷八十九·张耳陈馀列传第二十九
徙燕王韩广为辽东王。燕将臧荼从楚救赵,因从入关。立荼为燕王。——《汉书》卷三十一·陈胜项籍传第一
魏国故地分成两大部分,一部分早就被秦国侵占了(这部分被称为西魏),一部分是在秦始皇时代被秦国侵占的(这部分被称为梁国)。
项羽在分封天下时,合法侵占了梁国,将西魏封给了魏王豹。项羽的这种行为,惹恼了魏国实力派彭越,因为项羽无视了彭越的利益。
之所以要无视彭越,是因为彭越从未对项羽表示过臣服,项羽不希望彭越拥有太多的资本。
项籍入关,王诸侯,还归,彭越众万余人毋所属。——《史记》卷九十·魏豹彭越列传第三十
经过简单地罗列之后,大家必然会发现一个问题:分封并没有让天下太平,大家也不愿意关起门来过小日子,而是大打出手各自兼并。
齐、秦、燕、赵烽烟四起,项羽却似乎在安静地睡大觉。因为他没有亲自率军做些什么,仿佛一切与他无关。
在这段时间里,项羽派萧角公去攻打彭越,被彭越击败;项羽封郑昌为韩王,派他去攻打刘邦,被刘邦击败。
早在公元206年5月,各地就烽烟四起了。而项羽一直到207年1月,项羽才亲自率军攻打齐国。
后世读者经常对此发表评论:如果项羽不耽误这八个月,局势就不会如此糜烂,项羽早就有机会消灭各诸侯,一统天下了。
这个说法自然是有道理的,但大家忽略了一个事实:分封诸王之后,项羽自称西楚霸王,占据了9个郡。但这9个郡并不是项氏神圣不可分割的领土,消化这9个郡也需要时间。
项王自立为西楚霸王,王九郡,都彭城。——《史记》·项羽本纪
攻城略地固然重要,但最重要的是有一个稳固的大后方。项羽后来能与刘邦对峙三四年,主要原因就是项羽有一个稳固的大后方。
很多人都在无限拔高项羽军事才能的同时,无限贬低项羽的政治才能。说这话的人并没有想到:在刘邦、英布和彭越的围攻下支撑三四年,绝不是仅靠军事才能就能实现的。
刘邦背靠关中,占据地利,而萧何能一直保证刘邦的后勤补给,论功行赏时被刘邦评为首功。项羽的国家是四战之地,后勤补给一直都没有太大问题,直到最后关头才被合围至死。如果没有高超的政治才能,项羽又怎能做到这些呢?
在项羽亲征之前,被他分封的各地早已乱成了一锅粥。一些楚地的诸侯王也对项羽阳奉阴违,坐观成败。
征兵九江王布,布称疾不往,使将将数千人行,项王由此怨布也。——《史记》·项羽本纪
现在,我们可以大致梳理一下秦末的乱世赛程了。
第一阶段:人们纷纷响应陈胜,以最快的速度光复了六国,这是海选阶段。
第二阶段:面对秦军的镇压和义军内部的火并,许多人被淘汰出局,这是淘汰赛阶段。
第三阶段:灭秦之后,项羽分封诸王,诸王又开始了地区性的兼并战,这是半决赛阶段。
最后即将进行的,将是最后的总决赛。
参与总决赛的选手有:齐国代表田横、汉中和关中代表刘邦、燕国代表臧荼、赵国代表陈馀和楚国代表项羽。
天下终究要从混乱走向安定,这个结果就是通过不断兼并和角逐来实现的。
当历史舞台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主角的时候,乱世也就结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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